加密货币正式获得"洗钱豁免权"？

近日，美国司法部副部长 Todd Blanche 向内部员工发布了一份备忘录，称加密行业「对国家经济发展至关重要」。因此，工作人员接到指示，不得再因「终端用户的行为」而将目标对准加密货币平台，如交易平台和 Tornado、ChipMixer 等混币器。

「终端用户的行为」如何理解？在 Blanche 的备忘录后文有进一步解释。他特意提到了在从事芬太尼交易的贩毒集团常如何使用加密货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例如，Tether 就是芬太尼交易中常用的支付方式。然而，司法部接着解释说，虽然它将继续追查贩毒集团、恐怖组织及其他非法企业的金融犯罪行为，但「不会对这些犯罪集团用于实施非法活动的平台采取行动」。

这与全世界早已确立的金融法背道而驰。在传统金融法中，金融机构通常要为「终端用户的行为」负责，当犯罪分子利用它们「实施非法活动」时，金融机构会被追责，这就是法律中所定义的洗钱行为。

洗钱是一种双向犯罪。一方面是拥有脏钱的犯罪分子；另一方面是犯罪分子的交易对手，即处理脏钱的金融中介（银行、加密货币交易平台、汇款平台），双方都可被起诉。去年道明银行就是因为与贩毒集团有关联的客户而被起诉，金融服务提供商要为用户的罪行负责。

规避制裁也是如此。一方是受制裁方，另一方是为其规避制裁提供便利的金融平台，双方均可被起诉。

如果像 Blanche 所暗示的，加密货币平台不再因「终端用户的行为」而成为起诉目标，这实际上意味着洗钱或违反制裁规定的行为中的第二环节不再被视为违规，至少涉及加密平台时是这样。所以，如果贩毒集团将脏钱存入像 Binance 这样的交易平台，交易平台将不会被追查，而只会追究贩毒集团。

实际上，加密技术相当于被发放了一张「免洗钱牢狱之灾」的特权证。旁观者不难推测，加密平台会因此放松合规措施，毕竟它们不会被起诉，而这反过来又会让更多不法分子利用其服务。

备忘录提供了更多细节。正在进行的 Tornado 案和 ChipMixer 案很可能会被撤诉，因为备忘录明确指出，司法部将不再针对混币服务。Tornado 是基于智能合约的混币器，其大部分基础设施通过自动化代码运行，而像 ChipMixer 这样的第一代混币器则完全由人工操作。由于一系列刑事定罪，ChipMixer 的用户快要销声匿迹，但随着起诉威胁的消退，他们将重新活跃起来。

备忘录禁止司法部律师针对「离线钱包」，这很可能指的是「非托管钱包」，大概适用于稳定币。稳定币用户既可以在个人加密钱包中以非托管形式持有像 USDT 或 USDC 这样的稳定币，也可以将其归还发行方以兑换成实际美元，这种情况下就是「托管」形式。这似乎意味着，如果不法分子使用非托管稳定币，发行方自身将不会成为起诉目标。如果是鼓励芬太尼贩毒集团使用稳定币，这可真是个「绝妙」的政策。

对加密货币洗钱行为的这种非罪化认可了加密生态系统中已有的诸多操作方式。例如，就在上周，我还报道过像 Tether 和 Circle 这样的稳定币发行方允许受制裁的俄罗斯交易平台 Garantex 持有它们的稳定币。发行方似乎认为，向像 Garantex 这样的非法终端用户提供访问权限是合法的。而现在，政府似乎通过不再因「终端用户的行为」而针对非托管钱包这一举措，证实了他们的观点。

既然我们已经探讨了这一决定带来的一些直接法律和技术后果，就有必要追问：究竟谁会从这一政策的突然转变中受益呢？因为显然大多数人会因此处境更糟。

以下只是我的猜测，这项政策可能旨在安抚和奖励以下几类人：

· 投票给特朗普的自由主义者，他们离奇地认为洗钱不应是一种犯罪。

· 旧金山的加密创业者，他们想低成本打造金融平台，不愿承担构建昂贵合规项目以防范犯罪分子使用的成本。这些创业者还希望自己的加密平台能接入银行账户，而银行此前因加密货币洗钱的高风险一直犹豫不决。现在加密货币有了豁免权，银行就无需担忧了。加密创业者投票支持特朗普、为他提供资金，是他执政团队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算是对他们的回报。

· 特朗普本人，他似乎有意建立一个类似普京那样的贿赂与庇护体系，这个体系需要对洗钱行为友好的金融基础设施，司法部的备忘录可能是创建该体系的前期举措。

从长远来看，银行和其他传统金融服务提供商或许也能受益。随着基于加密货币的金融活动如今摆脱了一项重要法律约束，每一个对加密友好的金融服务提供商都将受到激励。这意味着要将你在富国银行的美元储蓄账户转换为基于区块链的美元储蓄账户。这样做能让银行和金融科技公司削减合规成本，增加利润。

一旦整个金融行业都利用这个漏洞完成转型，为犯罪分子洗钱就不再是犯罪行为，而且由于司法部不再起诉混币器，这意味着所有人都将获得完全的匿名性。

就公众福利而言，这份备忘录糟透了。如同盗窃和欺诈一样，洗钱是不道德的，理应受到惩罚。让社会的某一阶层游离于任何法律之外，都会侵蚀公众对政府以及金融法律体系的信任。

更广泛地说，社会的洗钱法律是防范各类其他犯罪的关键防线。由于洗钱法律的存在，金融系统竭力将诸如抢劫、人口走私和腐败等所谓的洗钱上游犯罪拒之门外，使得这些犯罪实施起来更加困难。这种威慑效应阻止了许多潜在犯罪分子脱离合法经济活动。一旦废除这些法律，犯罪的诱惑就会大大增加。